母親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老太太，去年年滿70歲。去年6月，我接她進城過生日，為了給她買生日禮物，我和妻子陪著她一連跑了六家大商廈，母親居然什么也看不上。

　　母親生在一個窮山溝，穿裙子對做姑娘的她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。那時，爺爺家也很窮。母親與父親結婚時，曾在父親面前叨念過想要一條花裙子的事兒。這事讓外公知道了，老人家竟氣得一巴掌打過去：“裙子能當飯吃？”結果，父親用兩擔紅薯就領回了母親。父親身體不好，一家八口的生活重擔全壓在母親的雙肩上。到了我上學讀書的時候，看到班上同學的媽媽們穿漂亮的裙子送同學上學的情景，我又羨慕又嫉妒又難過。

　　這么多年來，作為兒子，早已將這小小的細節忘記了。-

　　幸好，妻子是個細心的人，在商場里給母親挑了一條質地上好的瓦灰色裙子，作為母親70歲的生日禮物。

　　母親眼里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喜悅，她把裙子捏了又捏，比了又比，亮亮的眼睛卻突又黯淡下來：“娘早過了穿裙子的年紀。”不由分說，妻硬是把裙子替母親穿上，左瞧瞧，右看看：“真漂亮！”母親像個小姑娘，忸怩地在鏡前轉來轉去，照了又照，眼里流下了激動的淚花。

　　過了一陣，母親嘆口氣，動手脫裙子，妻忙阻止。母親說：“我是農村老太太。”“媽，如今城鄉有什么區別？只要好看就行。”經不住我和妻軟磨硬泡，母親終于穿著裙子出門了。她躡手躡腳，東張西望，出乎意料，沒人注意到她。從此，母親大大方方地穿起了裙子。

　　半個月后，母親要回老家，我和妻又買了一條裙子讓媽換洗。母親穿著裙子回老家后，引起一陣轟動，村里男女老少圍著她，一致稱贊母親年輕，有風度。

　　也許是穿裙子給母親帶來了好心情，她再不像以往那樣在家里一坐一天，而是經常出門轉轉，老親老友的常串門走動，人也變得健朗了，病痛也少多了。